云倦

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。

【哨向魈温】飞鸟(4)

这几天称得上是风平浪静。


一人一鸟的相处模式也在几次摸索试探中达到了奇异的和谐———恰如光滑圆润的球体自由落体到平衡木上,在几次声势渐落的弹反后,稳稳地立在了中心点上。


尚不知那打破平衡的不可抗外力何时到来,在滚向两端的结局都不太明朗之时,维持平衡无疑是当下的上上之策。


吱呀的一声,门被推开的声音。


尽管气息与脚步声在这几日的相处间都变得分外熟悉,不过温迪还是转过脑袋,往门口瞧去。


方一进门,魈的目光就下意识往木桌上投去,瞥到那一团白色的影子后,内心才微微地松下口气些。


寄情于这种来去都自由的生命,免不得有些提心吊胆的,总想着等到哪天,一开门就见不着了,独剩个鸟去屋空的景象。


他小心地合上门,仔细地不发出刺耳的声响,然后又步调轻轻的走至桌前,一手伸进口袋里寻觅了片刻——掏出个手心大小的纸包。


今天又会是什么呢?温迪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。


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激发了魈的一种使命感——每天都要记得喂鸟的使命感。


他每天都会带些东西回来。


面包、馒头、饼干,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些新鲜的水果蔬菜,比如一片干净的小青菜叶,一小堆被完整剥下来的玉米粒和水果块,再趴在桌边兴致勃勃地看他吃东西。


这像什么。


像是进了集市见到了只格外喜欢的鸟,百般央着长辈才给带回来的,自然是万般的周到,时不时的记挂着。


睁眼在想,小鸟今日还没进食怕是该饿了;闭眼也在想,小鸟今日没多少喝水,半夜会不会口渴;出门还会想,小鸟是不是难过寂寞了。


用这类作比当然是有些夸张成分的,温迪在他自个的天马行空中找回了些许理智。


不过是萍水相逢,机缘巧合,孩童对待与其迥然不同的生灵,总归是有些不同的。


话说回来,这给人喂上了几天,还真给喂出了生物钟,到点就饿,甚至开始好奇今天能带点什么回来了。神奇,他这个状态根本就没有进食需求。


今天的是一截面包片,闻着有淡淡的奶香味。


温迪探了探头,以为是普通的软面包之类的,试图直接从上面撕着吃。他一嘴下去,鸟嘴在截面“笃笃笃”了半天,也没能没揪下一片碎屑。


什么东西,梆硬。


温迪蹦开了几步,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种食品武器,法棍。


见他吃不太来这硬家伙,蹲那观察了半天的魈才伸出手来拿起这截面包片。


“咔嚓”几下清脆的声音,魈把它掰成了小块,又抵在两指关节间细细碾碎,落到纸面上,给归作一堆。


“吃吧。”魈把纸片往前推了推,拉开椅子坐了下来,双手相叠于桌面,下巴抵在手臂上。


温迪对他这观鸟行为见怪不怪,就当自己真是个不怕生的鸟,一脚压住纸面,开始进食。


其实也吃不了多少,但重要是进食的过程,重在参与。


魈是真考虑到这鸟没水喝会口渴,尽管光是从洞口看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。


但海水喝起来咸腥得发苦,泡进鼻腔的感觉更是难受,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鸟能喝的。


也没有人教他鸟类与人类的生理构造与适应机制是何等的不同,他们可不会教他这些于实验毫无关联的东西。


房间是配有一些基础的日常用品的,但他平日喝水的瓶子,杯口极窄,瓶身又高,这头都不太容易探进去,这鸟嘴又短,喝也喝不到多少,倒在桌上又容易洇进木缝里。


他思来想去,最终从实验楼偷了个干净的小号培养皿,这种备用的器械向来是放在底层的,也没人会特意去看着。


本来实验楼是有监控的,但前几天整栋楼的监控器似乎都出了些故障,不管怎样,这正好方便了他,这种故障多些最好,最好直接爆炸。


他洗净了器皿,盛了些干净的水,一并放到桌上。


用培养皿喝水到底是有些考验温迪的心理素质的,他难得的踌躇,脑袋左探右探地瞅了好几眼,试图观察出此物先前的用途。


没有使用过的痕迹,没有奇怪的味道。


魈在这一刻开始思考,他有没有可能被开发出了一些与动物通感的能力,他居然从一只鸟的脸上能看出些许犹豫踌躇的神态。


他迟疑地开口解释:“从备用器具室的箱子里新取的。”而后福至心灵道“新的,没用过,没毒。”


温迪狐疑地看他,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,才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一头扎进去。


水温倒是合适,温迪喝了几口,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。


这水,也不是非喝不可吧?


他也说不清是什么不可抗力让他刚刚都忽略了还有不喝的这个选项。总之,没毒,毒不死他。


他说服完自己以后,才猛地注意到一张放大版的漂亮脸蛋。魈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得离他这么近了,近到他稍微一扬翅膀就能扫到他的鼻尖。


这吃饱喝足了,胆子也大了起来。他又起了些捉弄的心理,羽毛尖儿蘸了些水就往他的脸上舞。


蜻蜓点水般的,若有若无的痒意拂过脸颊,然后才是细微的湿润与凉意。


魈也不恼,那双琥珀般美丽的的眼睛忍不住的眨了眨,像被这痒意拨弄得柔软,像春风吹皱湖面,漾起灿金的春水。


他循着本心,缓缓地伸出手来,轻轻地摸了摸鸟儿方才收敛的羽翼。生命的温热鲜活从丰满的羽毛下隐隐传来,羽毛柔软,洁白的几近发亮。


并无恶意,只是憧憬,又像是喜爱落到实处。


或许它与月亮确有相似之处。


它们都自由的归于天际,观览世间万物。我不过是这其中之一,或许是我的苦难格外的与众不同,才争得其片刻倾驻。


我不过侥幸地独占片刻。


记起幼时,我曾打来一盆清水,企图留住月亮,但那不过是水底倒影。可在某个时刻,我却想溺于这水影中,与我所渴望的,所不可及的,一同归去。


像是什么柔软的事物落到手中,魈低头一看,白色的鸟儿不知何时跃入他摊开的手心。


他低头瞧了许久,像是在看什么欢喜的事物,片刻,又微微收拢起来。


他又想起了那日。


他在心底悄悄地说道,不知道说与谁听。


你瞧,月亮自己跑到了我的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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